长久以来我对电子音乐的想象和认识就停留在梅西安在《图伦加利拉交响曲》中的马特诺电子琴,施托克豪森《群》中的无线电构成以及早期布列兹笔下的合成器及环境声。在现场感受电子音乐,还只是最近的事。
8月21日,我在上海浦东的21世纪民生美术馆里欣赏了一台难得的电子音乐演出。在美术馆一个17米高的类似于黑盒子的实验空间内,摆放了3块大屏幕,将空间四周围城一团的129只音箱,还有把墙壁和地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吸引墙和悬掉在天花板上的吸引球,无尽的黑色中透露着一股科幻片的味道。当天的演出分为四个部分,都是由活动的牵头方,由陈强斌创建于2003年的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工程系参与制作。《无线电协奏曲》、《城市迷阵》、《声影二重奏》和《浮生之歌》就像一首交响曲的四个乐章一样连贯,也各成一体。演出中大量使用了预制的网友拍摄的视频和录制音频,交互式技术也让演出多了分偶然的因素。比如在一位演员晃动手机的时候,风声从音响中按照演员晃动的方向和力度扫过的效果便是拜交互式科技所赐,屏幕中及音像里的诸多同步元素也都是现场即兴的操控。
整场的四个部分各有千秋。第一部分以拍电报的声响为主奏乐器,配以无线电背景辐射和现场采集的信号为伴奏,辅以频谱视讯的视频,是浅层和简单的尝试,就像一首序曲。第二部分为作曲家秦毅所写,亦是最能引起我共鸣之作。秦毅将伴随上海城市发展的工地的声音活灵活现地用打击乐合奏呈现在舞台上,此外能听到各类街头巷尾的吆喝声,并用一位上海滑稽戏演员穿越的方式将各类声音类型结合在一起,营造出对城市变革的反思。恋旧也好,无奈也好,作曲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严实地包裹在黑白风格的画面和律动感十足的现场音乐中,也是整场中结构最为庞杂的一部。
与之相比,第三部分强调的是影像与音乐的无缝链接,但屏幕内外人体舞动的跳进跳出缺乏新意。第四部分意在升华。五位歌唱演员以圣咏风格唱出的歌词无关紧要,美妙的和声下是过早的灯光秀将高潮拖得冗长乏味。其中一位男高音麦克风失灵则暴露了需要融合多套系统和复杂通讯的环境下,高科技的不确定性。
这场演出对古典音乐的未来起到了醍醐灌顶般的预警作用。古典音乐现场的未来应该进一步拥抱声光电,具有不确定性,无法复制性和综合感官性,这也是音乐无限可能的延伸,比如悉尼交响乐团推出的融合视频的多媒体音乐会版《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便为一例。任何可以通过录音和录像简单还原的演出都受到录音工业的打击。从这点出发,录音工程一方面扮演着传统音乐会的掘墓人,另一方面又为未来的音乐演出指出了方向。 唐若甫